说完这句话，那双总是呈现着无害之姿的杏眸好似倦怠般眨了眨，“你们无根兽，因为天生就不存在结侣的能力，所以你们不相信自己拥有爱人的能力，性格淡漠加之日复一日的催眠，你们对此深信不疑。”

“突然发现一个可以引起自己兴趣，并能够大幅度牵引自己的情绪的家伙，你们首先想到的绝对不会是喜欢，而是将其默认为猎物。”

“在我身上投注太多心思和感情，自负的你气愤我没有按照你预想的那样落入手中，但又因为付诸的感情已经完全超出了你的掌控范围，不甘心就这样结束的你干脆放任自身，成了如今的喜欢。”

年书柔叙述的声音很平静，仿佛话中的另一主人公并不是自己，但看着蝎戾的那双杏眸里交织的迷茫和挣扎，却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不是没有人向年书柔述说过喜欢，但那份喜欢不是别有用心就是无疾而终，童年的阴影让年书柔没有办法与对方更近一步。

拉个手这样浅层次的肢体接触可以，但一旦对方提出想要和她更加亲密些的想法，年书柔就会不可抑制地涌起强烈的恶心，然后无意识地拉远与对方的距离。

年书柔知道这样子的自己是病了，她想要去看医生，想要治好这样的自己，但在一切都准备好, 即将要出门的时候, 她又退却了。

在一次次没有理由拒绝想要和她更近一步的男友，另类、渣女、有病、没有心的家伙等诸多称谓开始落在年书柔的身上。

别人的私下谈话中, “那个家伙”的称谓远远大于她的名字，流言蜚语在暗处悄然滋生膨胀，看待异类的目光不断落在她的身上。

年书柔不喜欢别人这么看她，但她又不想为了他人的目光来强迫自己改变, 那种吐到天旋地转、眼前发黑, 力竭晕厥过去的感觉她已经不想要再体会了。

青辞将她的种种看在眼里，只留给她一句：“感情一事也分深浅，做不到就不要强求。”

年书柔想了好久，才想通了这件事。

做不到就不要强求, 真正喜欢她的家伙, 怎么可能在知道了她的情况后，还会为了欲念而去强迫她。

真这么做的家伙，就像青辞说的, 扔进垃圾桶垃圾桶都嫌弃，她是得有多低看自己，才会继续与对方来往。

纯粹到没有丝毫杂质的喜欢是那么的难得，年书柔从一开始就不认为自己能在蝎戾的身上拥有这种喜欢，所以等到真相揭露的那一刻，年书柔并没有惊讶，而是果然如此的确认。

年书柔的话语如同重锤，一锤又一锤地将他的那份欢喜锤成烟粉, 然后毫不在意地撒掉, 嘲笑着他的欢喜为时过早。

蝎戾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随着年书柔的不断述说而皲裂, 要笑不笑的表情看着分外滑稽可笑。

蝎戾非常想要反驳年书柔的话, 但话到了嘴边，却被心底涌起的诡异认同感强行压下, 他竟觉得年书柔的说法并没有错。

“对于你的欺瞒, 要说没生气是骗人的, 但我并不会因为这件事而对你心生嫌恶, 因为我对你也同样也存有利用。”年书柔上身挺直，从树干上离开。

年书柔走到距离蝎戾一米远的位置上, 弯腰鞠了个躬，陈恳道：“对于这些年里我对你的利用, 我深感抱歉，我不奢求你的原谅，但我会尽我所能对你进行弥补。”

“不、不用！”年书柔这毫无预兆的行为瞬间让蝎戾慌了，他连忙伸手拉起年书柔的手，急促道：“我完全没觉得这有什么！要是可以，我巴不得小柔你多多利用我！”

利用他不也间接证明她是相信他的吗，不然为什么能够毫无顾忌地利用。

能够帮得上自己喜欢的雌性的忙，雄兽们巴不得自己被利用，而且像年书柔这种不说都不知道有这一回事的利用, 在蝎戾眼里甚至称不上利用一说。

蝎戾这突如其来的大嗓门险些吓了年书柔一跳，她有点不自然地想要抽回被蝎戾握住的手, 但对方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年书柔抽了几次都没能成功，便也放弃了。

“小辞哥和我说了, 让我听从自己的内心，我想了很久，现在也差不多想明白了。”年书柔深吸一口气, 在蝎戾不由自主停住的呼吸里，公布了最后的结果，“对不起，我现在真的对你没有那方面的情感，但要是可以，我们能够以朋友的名义继续相处下去吗？”

周围一片寂静，年书柔只能够听到自己的呼吸声，以及对方落在自己身上那极具存在感的视线，让年书柔忍不住想要逃离这片让她尴尬的地方。

年书柔知道自己说的话很过分，也存在一些虽非本意，但不论怎么想都带有指向性的钓鱼意味，但她是真的没法强迫自己去撒谎, 哪怕这个谎言是能够让对方短时间内高兴的。

对于他人是否真的喜欢自己，蝎戾还是很敏感的，她要是真的撒谎了, 短时间内因为不愿相信和被巨大的惊喜冲击到的原因, 他会深信不疑。

但时间一长, 她的病又还没好，对方也渐渐察觉到了蛛丝马迹，最后闹出来的结果双方都不会欢喜。

与其之后难堪恶化，不如一开始就坦诚面对，这样子对方心里也有了个底，闹得再难看也不会有后者那么难以接受。

而且年书柔虽然对蝎戾并没有异性之间的喜欢，但对于这个陪在自己身边六年多时间的兽人，她还是在心里给他留了一个位置的，她并不想他太难过。

“我向你保证，在这之后，我会对你放下所有偏见，并在你放弃对我的追求前，不会答应任何一个兽人的追求，和之前一样，你会是我唯一一个被承认的追求者。”年书柔试图让蝎戾不那么难过，反手抓住了他的手。

在年书柔话音落下得那一瞬，蝎戾好像听到了自己的心坠入深渊的声音，但又因为对方放下的绳索没有摔成肉泥，这种大落骤停的变化分外折磨，蝎戾绝对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心脏越跳越大声，肺部隐隐传来了窒息的痛苦，眼前开始出现晕眩前兆的黑点，蝎戾不受控制地往前倒去，意识模糊间，他好像听到了年书柔在大声地喊着什么。

蝎戾的身体毫无预兆地倒进自己的怀里，年书柔先是吓了一跳，待双手扶住他的身体后，急忙唤着他的名字，但对方却双目紧闭，没有任何回应。

迫不得已，年书柔只好背着蝎戾这个将近两米的大块头去找青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