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宫十余日后,凤衔珠与君尽欢在外头的酒楼见了一面。
“进宫这么多日,感觉如何?”君尽欢给她倒茶,笑吟吟的问。
“还好,虽然我并不喜欢这种地方,但也比被凤穿云监视强。”凤衔珠盯着他,“你没有把我的行踪卖给凤穿云吧?”
桌面上摆着好几道点心,都是她多年以前喜欢吃的,现在却已经很少吃了。
就像眼前这个男人,是她多年以前喜欢的,如今却已心如止水。
“没有。”君尽欢摇头,“他背着我对付你,说实话,我心里很不高兴。”
别人让他不高兴,他当然也不会让别人高兴。
这句话说服了凤衔珠,凤衔珠确信凤穿云不知道她正在宫里当太监。
“不管你这次送我进宫有什么目的,但你说吧,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她想了想,“只要我能做到,一定做。”
君尽欢双手托腮,笑吟吟:“如果你能把你在宫里发现的情报告诉我,我会很高兴。”
“我倒是有一点情报。”凤衔珠道,“但我觉得我知道的,你肯定都知道了。”
“未必。”君尽欢抿唇一笑,“我的人在这方面还是比你要差一些的。”
凤衔珠想了想,觉得说点什么也好,就当还人情:“这十几天来,我发现的最大的两个问题有两个。一,千梦同的身体确实不太好,跟老头子似的畏冷,虚弱,容易失眠,二,千梦同似乎还挺关心他的那个亲生儿子千小顺,每隔数天好像都会去看一次。”
“所以说,”她颇有深意的道,“你儿子的地位可能也不是很稳。当然,我相信你肯定早有防范。”
“不错,你的发现很有价值。”君尽欢也颇有深意的道,“我听说你隐瞒身份隐瞒得很成功,我希望你能一直隐瞒下去或待下去,说不定以后能给我提供更多的情报或者帮我的忙。”
凤衔珠眼珠子微转:“如果我帮不了你的忙呢?”
“那也无所谓,你知道,我真的希望你能过得好好的。”君尽欢给她挟菜,“聊点开心的事情吧。”
凤衔珠惊讶:“你觉得我和你之间能有开心的事情?”
“……”君尽欢无语几秒后笑道,“当然有,比如我明日要出远门,去北方巡视各城的过冬准备情况。根据钦天监的观测,今年的冬天会非常冷,朝廷也下拨了大量资金,希望尽可能的让老百姓安然度过这个冬天,如果各地官府不做好准备,说不定会死很多人。”
“衔珠,你要照顾好自己。”他深情款款的道,“特别是你晚上要值夜,晚上不知有多冷,你可千万要加强保暖,莫要生病了。”
“你要出远门,还要去很久,果然是让人开心的好事。”凤衔珠却是笑道,“还有,你应该很希望泽国人死得越多越好吧?所以,你这次巡视会不会敷衍了事?”
“怎么会呢,”君尽欢一本正经的道,“此事事关重大,我若是不能将这事办好,全国百姓都得质疑我,恨我,但我若是将这事办得妥妥的,那些捞不到油水的官员就得恨死我,唉,千梦同就喜欢派我干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我都有点希望他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凤衔珠“呵呵”两声,举杯:“谢谢你给我带来这么好的消息,敬你。”
君尽欢也举杯:“我不在京城的时候,你有什么事可以找老板子,我叮嘱过他了,让他务必保证你的安全。”
凤衔珠微微仰头,一杯饮尽:“既然你明天要出远门,那我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你早点回去收拾,我也回宫补眠了。”
“哎,衔珠,时间还早着呢,吃点再走……”
凤衔珠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楼梯口。
君尽欢叹气,拿起筷子自顾自的吃,嘴里还喃喃:“这么难办的女人,我不在京城期间,不要出什么大事才好……”
而窗外,风却是越来越大,路上的行人愈发稀少。
如同钦天监观测到的一样,入冬后最强大的一股寒流马上就要到来了。
这股寒流持续了数日,而寒冷的天气容易催发各种病症,故而,普渡医馆门前的队伍排得越来越多,越来越长。
其中的绝大多数人是来看病和领取救济的,还有一部分是来给曾经的国师——流魂看手相的。
流魂仍然待在医馆给人看手相,看手相的规矩还是没有改变,每日就固定看那么多人,轮不到的人排得再久,等得再急也没有用。
如今,已经没有人再去试图行刺流魂了,普渡医馆门口再热闹人多,流魂的处境也是安全的,大概因为这个原因,医馆门口早就撤掉了护卫,只有医馆的伙计负责维持秩序。
“今日的人怎么这么多?”已时,流魂如往常一般坐马车抵达医馆门口,一下轿子就听到了熙熙攘攘的声音,也感受到了无处不在的气息,这让他感到疲惫。
他其实喜静不喜闹,若不是没有选择,他绝对不会日复一日、月复一月的来这种地方摆摊看手相。
“今天人确实特别多,也来得特别早。”送他过来的侍卫打量前方,“平时这个时候还没有这么多人的,可能是天气变冷了,来排队的人太多,这些便提早过来排队罢。”
“流魂大人到了,各位请让让——”流魂的侍卫高声呼喝。
“呼啦”,数百名病人、穷人纷纷让出一条道路来,目光皆落在流魂的马车上,兴奋的议论着。
“流魂大人终于来了,我今日来得这么早,应该能轮到我了罢?”
“俺最怕冬天了,活不好干,容易受冻生病,过冬过年也特别花钱,我想让流魂大人帮俺看看,俺家今年能不能顺利过冬,会不会死人……”
“过不了多久恐怕就要下雪了,那时就不好出门了,衣服不够厚哪……”
……
在无数道目光中,流魂下了马车,走到已经摆好的摊子后面,捧起小厮准备好的热茶,慢慢的喝。
他的双眼仍然蒙着白布,但他的举止却完全不像瞎子,就像能看到似的,众人对此已经习以为常。
他坐了一会儿,喝完一杯茶,暖了暖身子后微微点头:“开始吧。”
小厮看向摊子前面那长长的队伍,高声道:“第一位上来。”
看相的摊子与等着看相的队伍前端之间约莫有半丈的距离,轮到谁看相,谁才能走上前来。
走在最前面的少年走上前去,伸出两只手,摆在流魂的面前。
流魂刚想去碰触少年的手掌心,忽然就听到旁侧传来震天的吵架声。
“这包药是我的,我先来的,你不能抢我的东西!”一个男人的声音在吼。
“这包药是我的才对!如果不是我的,大夫怎么会把药交到我手里!大夫啊,你可要为我做主啊,先来先得,他不能坏了规矩!”另一个男人也在吼。
“大夫,刚刚明明是我先进的屋,只是我的鞋子被人给踩掉了,我弯腰去捡鞋子的功夫,这人就冲过来占了我的位子,不讲理的是他啊。”
“我赶着拿药回去给我老娘熬药,你要折腾就自个折腾,老子不陪你闹……”
“你可不能走,这药就只剩一包了,我婆娘病重,就等着这包药给我婆娘救命了,你人可以走,但药必须留下!”
“你还敢抢了不成?哎哟,你敢打人?老子怕了你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