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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臣盯上我家了 第25节

夏锦如奇怪道:“你想干什么?”

贺于兴说:“我去跟他们解释清楚,说明是误会。”

夏锦如无奈道:“不用,你说清楚了才更麻烦。”

贺于兴呆呆地问:“此话何解?”

“总之你不用——”

夏锦如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声叫她的“锦如”打断,我们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惊恐地发现原本在屋里坐着的长辈此刻全走了出来,应该是事情谈完了打算离开。

不过从某几位长辈脸上那不虞的脸色来看,事情或许也没谈出个结果,只是他们渴得受不了了不得不走而已。

夏锦如父亲的目光在贺于兴身上顿了顿,问自己女儿道:“这位是——?”

夏锦如呆滞片刻,紧接着立马反应迅速地挽上贺于兴的左手手臂,目光坚定地对父亲道:“爹,他就是女儿喜欢的人。”

夏锦如父亲还算镇定地“哦”了一声。

夏锦如挨近贺于兴,从牙缝里挤字道:“快和我爹介绍一下你自己。”

贺于兴犹豫地看了一眼夏锦如,在她的目光乞求之下,对夏锦如父亲行了一礼,语调平稳地道:“晚辈贺于兴,拜见伯父。”

夏锦如母亲慈爱地道:“看着倒也是一表人材。”

魏成勋母亲则适时给魏成勋使了个眼色。

魏成勋心领神会,苦着一张脸对魏家长辈道:“夏姑娘早心有所属,我若再横刀夺爱,岂不成了抢人的恶霸?这样一来,却是把魏家百年士族风范、斯文礼教置于何地?此番行事,岂不凭空令人耻笑?”

魏成勋摆出一副甘愿成全他人牺牲自己的悲壮情绪,深吸一口气,像是为了止住自己那滴不轻易流下的男儿泪:“夏姑娘与贺大人两情相悦,我心甚慰,我祝他们白头偕老,百年好合!”

魏成勋说完,转身背对着众人做出一副抹泪的动作,我配合地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做出一副安慰他的样子。

魏成勋父亲清了清嗓子说:“有道是‘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何况这二人相爱。别说我儿不想横刀夺爱,就算他想,我也肯定要阻止他。”

魏成勋父亲叹了口气道:“说起来,成勋只是家中晚辈,诸位不似我这般为他考虑我能理解,但诸位想逼我儿子去做此等造孽之事,用心也未免太险恶了吧?”

魏成勋父亲的话字字铿锵、掷地有声,眼瞅着就要大局已定,但魏家长辈那边,突然冒出一位头发胡子皆已花白的老者,他抬手用食指指着我骂道:“单翎——!又是你!又是你!你看看你们单家干得好事!”

我被骂得一脸莫名,怎么就又是我?我之前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就算我干过,刚才我明明什么话都没说……

于是我看着他,呆滞地发出一个音节:“啊?”

夏锦如母亲刚跟魏成勋母亲问了老者的身份,出言制止道:“魏家三叔伯,小翎是我女儿请来的客人,你们不告而至,我也勉强当你们是客人招待了,如今要走,却开始指责起我家的客人,未免也太不把我夏家放在眼里了吧?”

“我没有对夏家不敬的意思。”老者往前走了两步,指着我,用一种痛心疾首的语气对众人道:“我只是想提醒诸位,叫诸位看清楚——他们单家,挂着士族名号,迎合谄媚东平王府,祸乱尊卑礼法!坏我士族清誉!鼓动士庶联姻!桩桩件件,哪项不是罪大恶极?!单家这等毒瘤,就该被士族除名!”

我听着老者这般义正词严,实属大开眼界。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在这片土地上已经传唱百年,大部分士族自己也清楚,所谓士庶之隔不过是某些人为利益而刻意叫出的口号,像这种死守着尊卑礼法当金科玉律的人,我以为已经死绝……咳咳,不可妄言,不可妄言。

我默默等老者说话,一直不知该不该开口,毕竟我是晚辈,而他是魏家长辈,我还了嘴算不算打魏成勋的脸,我心里比较没底。

魏成勋收了抹泪的动作,转过身来在我身边道:“拿出你与人辩论的气势,怼他,出了事算我头上。”

我问:“当真?”

魏成勋看了一眼贺于兴和韩敬:“庶族官员也在场,他打庶族的脸,岂不等同于打东平王府的脸?就算我兜不住,你还能找你家中郎将不是?”

原来还有后招,难怪魏成勋如此有底气。

但我还是忍不住对魏成勋翻了个白眼。

我心里大致整理了一下腹稿,对老者道:“魏家三叔伯。”

老者气得吹胡子瞪眼:“你跟成勋一辈,应该叫我魏家三叔伯公!”

“哦……哎,我家亲戚不多,所以辈分什么的没这么复杂,见谅见谅……”我从善如流地改口:“魏家三叔伯公。”

老者气呼呼地看着我:“你要说什么?”

“我想问您,您说要将单家除名,是准备将单家从你们编撰了这么多年也没编撰成功的《氏族录》里除名?”我诚心诚意地发问。

老者被我这句问话气到,指着我“你你你”了半天也没憋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最后气得一甩袖子道:“是又如何?”

他这个样子,倒的确和魏成勋莫名有几分相像。

血缘,真是个奇妙的东西。

第33章 心非

我恭敬地道:“那我再请问,这《氏族录》里会有蒋氏吗?”

士族蒋氏乃百年世家,自前朝起就被史书著录,但在本朝早年间被排挤出权力的核心,族人随之迁回族地,旭京城已经基本没有他们的消息。

老者闻言,被我噎得说不出话来。

“既然三叔伯公不说话,我就当您默认不会有蒋氏。”我气定神闲地说:“您应当知道,‘士族’一词的意思很简单,乃世代为官的名门望族,但这‘世代为官’不好追溯到上古时期,便由后人简化了标准,只要三代或三代以上世代为官,皆可称士族。”

老者道:“你说的不错,可那又如何?”

“三叔伯公还没看出其中的漏洞所在吗?”我叹了口气道:“按这一标准来看,如果自我起以后的三代都没有官职,我的孙辈就不再是士族;反之,若东平王一家官运亨通,到了孙辈依然可在朝中任职,那东平王的孙辈也就成了士族。”

老者憋了半天只憋出一个词来:“荒谬!”

我行礼道:“此事荒谬在何处,还请三叔伯公指正。”

老者痛苦地闭了闭眼睛,欲言又止。

“三叔伯公不说,那就还是由我来说。”接下来的话都是我自小被父亲灌输的道理,所以说起来相当轻松流畅:“我要想保住自己一脉的‘士族’名号很简单,只要用动手中权力,确保自我以后的人世代为官,这个名号便不会消失,而有了这个名号,就能为我获取更多的利益和好处。”

“你……”老者试图狡辩:“士族哪有你说的那般不堪!”

“的确不是所有人都那般不堪,因为陛下不会任其发展——”我说:“无论是三叔伯公还是我,都只会考虑眼前的利益,考虑家族的利益,但陛下不行,一国之君,必须考虑整个国家的利益。”

“我也会考虑整个国家的利益!”老者怒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是我辈自小的训诫!”

“那若眼前有一处肥缺,三叔伯公是会让自家人去任职,还是会让有能者居之?”我反问道。

“我……”老者艰难道:“我当然是让有能者居之!”

“好,我就当三叔伯公说的是真话。”我顿首道:“您都能有此觉悟,陛下则更甚,人尽其才、地尽其利、物尽其用,这是多少辈人梦寐以求的事情,既然如此,庶族出身的官员只要能够尽忠职守,迟早也能成为士族,那么这所谓的士庶之隔,又有何意义?您所反对士庶联姻的理由,不显得太可笑了吗?”

老者抚着心口顺气,大概是被我气得不轻,我怕自己真把人给气出病来,找补道:“晚辈见识浅薄,献丑。”

夏锦如母亲温柔地道:“尊卑贫富变化无常,哪里真有什么千秋万代,只要我女儿此时喜欢的人也喜欢她就行,至于身份是不是士族,我倒不怎么在意。”

夏锦如感动地叫了一声:“娘……”

夏家的一位长辈听语气似是妥协道:“事已至此,诸位都请回吧——我早说过,插手晚辈的婚事最是无稽,他们一个个都有主意得很,事情办不成还容易惹一身骚,你们非是不听……”

夏锦如的父母送人出去,魏成勋也跟着自己的父母一道回家,夏明裳拎着三十八来到夏锦如面前,怯怯地叫了一声“堂姐”。

夏锦如看看夏明裳周围,问:“许含烟走了?”

夏明裳点点头小声道:“走了。”

“真不是我存心抢你的婚事,都是他们那些老顽固随意安排,现在你可信了?”夏锦如语气无奈地问。

“堂姐——”夏明裳无措地睁大了双眼看着她说:“我……我没有……”

“我知道许含烟会跟你说什么,因为她也跟我说过。”夏锦如说:“她父亲娶了无数妾室,给她生下不少弟弟妹妹,所以她从小就要与人争抢,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习惯性地把人往最坏的那一面想——可你我不同,自家姐妹,有我一份就绝不会少了你那一份,而且我从未和你争过。”

夏明裳讷讷地答了一声:“是……”

夏锦如说:“如今我和魏成勋的婚事谈不成了,我会找机会告诉二叔,让他继续给你和魏成勋议亲。”

“不用——”夏明裳赶忙道:“我……我其实也不喜欢魏大人,更没想过要和他成婚。”

“幸好你这话没当着魏成勋的面说,不然可就堵心了。”我顺着话头开了个玩笑,夏锦如赞同地点了点头。

“以后喜欢谁,不喜欢谁,记得说出来,不要憋在心里。”夏锦如一副过来人的语气:“因为很可能一不小心就再来不及。”

夏明裳闻言,若有所思地望我一眼,笑着点了下头,拎着装有三十八的笼子离开。

结果夏明裳没走出几步,又回过头来对我道:“单姐姐,谢谢你送我兔子,你……你真是个好人。”

夏明裳说完,粲然一笑,转身步出了门外。

我看着她的背影有些发愣,紧张地问夏锦如:“你堂妹什么意思?她喜欢我?!”

“你简直比我还天马行空——”夏锦如推测道:“我猜她是喜欢中郎将,听到我和魏成勋开你的玩笑,得知自己没有机会,释然放下罢了。”

我正想说夏锦如的猜测不靠谱,哪知贺于兴带着满脸“你怎么知道”的震惊表情望向夏锦如,夏锦如看到他这副模样,最终确定:“看来我是猜中了。”

贺于兴刚反应过来自己被下了套,赶忙平复了自己的情绪往回搂:“我……我也只是怀疑你堂妹喜欢中郎将,并不能完全确定。”

夏锦如发出了一声玩味的:“哦?”

贺于兴皱着眉一副决心不再让自己露出破绽的模样。

夏锦如再接再厉:“我竟忘了你与中郎将也算关系不错,正好跟你打听个事,中郎将喜欢单翎吗?”

贺于兴冷漠地回了三个字:“不知道。”

夏锦如遗憾地摇了摇头,拍着我的肩道:“单翎,我只能帮你到这了。”

我拿开她的手同样冷漠道:“谢谢,不用你帮。”

夏锦如小声嘀咕了一句:“切,口是心非。”

看来夏锦如跟贺于兴的关系的确错综复杂一言难尽,不过我追着问应该挺讨人嫌,还是等以后有机会再说。

夏锦如父母送人回来以后,我和贺于兴还有韩敬一同告辞,夏锦如母亲亲切地对贺于兴说“有空就到家里来吃饭”,贺于兴只好尴尬地赔笑。

夏锦如送我们出府,贺于兴不放心地问她:“真的不用说清楚?连令尊令堂也瞒着?”

“放心,我肯定不会逼你娶我,但你要给我点时间。”夏锦如边推着贺于兴出门边说:“我保证尽快还你清白。”

“我一个大男人被误会了没什么,我是怕你困扰。”贺于兴的语气带了点着急。

夏锦如恍然大悟:“那你就更不用担心,这种误会对我来说也不算什么。”

贺于兴的好意没被领情,有些气恼地看着夏锦如,但最终也是无话可说,气冲冲地步下了台阶。

“单姑娘,”我和韩敬走在后面,他突然对我道:“你刚才的一番话,还真是……发人深省。”

我觉得他话里有话,但客气地回了个“过奖”,打算把这茬敷衍过去。

韩敬作为庶族官员,和我之前没什么交集,刚才在前院见面时也没来得及介绍,不知他怎么认得的我。

但他马上就为我解了惑:“自从听到单家要与东平王府联姻时起,我就开始放心不下,生怕单家会利用这场婚事搞什么阴谋,因此在婚礼当天一直注视着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