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和手指的触感,十分陌生。
粟梨下意识的排斥,她挣扎几下,没挣脱开,便没多费力气,任由许良嘉握着她。
许良嘉无声的眨眼。
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紧绷的肩膀,在这一刻有些许的松弛。
他的喉结滚动两下,把粟梨的手,抓得更紧。
粟梨一步步往前走,在客卧门口,她停下,正式将手抽出。
随而,她拧开门把手,推门进屋。
许良嘉跟着她的步伐往屋里进,却被粟梨拦下,“你的房间在隔壁。”
许良嘉笑容温和干净,“我们是夫妻,不是应该住一间屋子吗?”
粟梨突然笑了,她在外人面前冷冷清清的,但很奇怪,在许良嘉这里,她总会散发出一种撩人的妩媚感。
类似于一种又纯又欲的气质。
“许良嘉,不好意思,我们不是夫妻。”粟梨毫不留情的说,“你记忆出现了问题,只记得某些虚假的温情片段,实际上,我们之间,早就跟仇人差不多。”
许良嘉怔怔站着,好似受到天大的打击,眼睛都不带眨的。
“我没骗你,”粟梨靠在门上,斜眼觑着他,“刚才搀扶你,是因为你的确是挺伟大的人,而且,你还帮了我爸妈。”
“由着你牵手……”粟梨笑得讽刺,“那是我想试试,我是否对你还有什么感情。”
“你可能不知道,我们只好了一年,剩下六年,都是折磨,那六年里的你,我不喜欢。”
“刚才嘛,”粟梨嘴角笑容越扯越大,眼神冷凉,夹杂着一抹报复的快慰,“我发现,我对最开始那一年的你,也就是现在只存留着那年记忆的你,也没感觉了。”
粟梨吸了吸鼻子,“真好啊,我终于弄清楚了,我对你,不喜欢了。”
一口气说出这么多,到最后,粟梨声音压得比较低,不过,足以让许良嘉听清,她说了些什么。
这一刻,许良嘉的脸色才是真正的白,煞白。
他垂在腿侧的手,松开握住再松开,胸口起伏放松再起伏。
粟梨不再看他,向后倒退一步,进入房间,反手关上门。
关门后,粟梨僵硬的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她的眼神空洞,让人看不透她在想什么。
屋外。
不知过去多久,他掏出手机,点开卫钊发给他的录音。
他把手机放在耳边,细细聆听。
他听着阿梨说,说她爱不能爱,恨不能恨。
所以,他才会搞出失忆这一出,他想回到最开始的那一年。可现在,许良嘉才知道,他弄巧成拙了。
阿梨连最美满那一年的他,都不喜欢了。
许良嘉自嘲的笑出声。
笑着笑着,他心口开始抽搐的疼起来。
他从危机关头醒过来,如此折磨,无异于雪上加霜。
然而,他没走。
他依旧站在粟梨门口。
将近两个小时,粟梨紧闭的房门,从里面打开。
粟梨冷眼晩着门口虚弱的男人。
她莫名道,“凭什么?”
许良嘉倏地抬起那张惨白的脸,他虚声呼唤道,“阿梨。”
粟梨眼睛发红,眼白上爬着一条条血丝。
她三两步靠近许良嘉,一把揪住许良嘉的衣领。
因着许良嘉身体虚,粟梨轻易将他怼到墙壁上。
她质问,“你凭什么说失忆就失忆?你什么资格失去记忆?”
粟梨隐忍半宿的东西,如数爆发。
她咬牙切齿,“你实现你伟大的目标,便失去曾经冷心冷情对我的记忆,想要重新回到最开始幸福温暖的时候?”
“你怎么这么无耻!”
粟梨揪住许良嘉的衣领,手背上隐隐暴出青色的血管,“你曾经怎么对我的,你忘了吗?”
“你冷暴力过,你强行将女儿带走过,你还用我爸妈威胁过我。是,我现在知道,你是救了我爸妈,可这六年来,我受过的煎熬,能抹掉吗?”
“这六年来,你阴晴不定,你带给我的阴影,难不成,就要因为你的失忆,通通抹消吗?”
“许良嘉,世界上没有比你再心狠的人了,没有了!”
粟梨白晳如瓷的脸颊上,滚着几滴泪珠,“你施加给我的痛苦记忆,到头来,只有我一个人记得,凭什么啊?凭什么,你告诉我凭……”
“没有。”许良嘉打断粟梨的话。
他眼尾发潮,在粟梨愣怔的注视下,重复道,“没有失忆。”
“啪。”粟梨一巴掌打在许良嘉的脸上。
清脆的巴掌声后,走廊里,回荡着巴掌的回声。
可见,粟梨这一下,用足力气。
“你骗我。”粟梨沙哑艰难的吐出这三个字。
许良嘉咽了咽喉结,“抱歉。”
“呵,”粟梨整个人濒临崩溃,“滚!”
“阿梨……”许良嘉及时抓住粟梨的手腕,他不让她走,他沙哑的说,“我以为这样可以为我们……争取一线生机。”
“抱歉,真的抱歉,这些年来,是我对不起你。”
许良嘉一句接着一句,“是我混蛋,是我不是人,别哭,别折磨你自己。”
“阿梨,恨我就可以了,恨我就够了,不要再被我们之间纠缠不清,似爱非爱,似恨非恨的感情折磨了。”
他……早该放粟梨一条生路。
“我们之间是一笔烂账,不需要再算这笔账了,”许良嘉哽咽道,“我放你离开,离开这个感情的怪圈,去寻找你真正的幸福。”
粟梨背对着许良嘉,肩膀一抖一抖的。
眼泪噼里啪啦往下砸,跟断了线的雨滴似的,止不住。
“我知道,”许良嘉说得艰难无比,“你对我还有一丝情愫,这丝情愫折磨着你,让你很痛苦,放下吧,我不值得。”
粟梨发出抽噎的声音。
“我给你请催眠师,你把关于我的一切,忘记,好不好?”许良嘉说完这句话,闭上眼,有眼泪滚出眼眶。
粟梨声音颤抖,“谢谢。”
她同意许良嘉的这个建议,她也想忘记了。
否则,她这一生,都将困在这七年里,永远走不出去。
许良嘉听着粟梨这声谢谢,浑身冰冷,心口疼得窒息。
他如一块木头,僵硬的立在那里,感受着粟梨快速的抽出手腕,看着她迈步向前,往屋里走。
“等等!”卫钊匆匆赶来,他大步来到二人面前,喘着粗气,“梨姐,有些话,我想跟你谈一谈,可以给我一点时间吗?”
许良嘉僵硬的扭转脖子,看了过去。
他抒眉,声音冷凉,带着警告的意味,“卫剌,闭嘴。”
卫钊根本没理他,固执的看向粟梨,“梨姐,给个机会。”
“你说。”粟梨未曾偏头去看卫剌一眼,她眼神空洞的目视前方。
卫钊开口,“梨姐,你该知道,老许这些年,做得事情很危险,有无数道目光盯着他,也有好多人想抓走你,来威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