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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节

“是。”

刘铁推门出去,梅兰竹菊二人眼神迫切的看着他,遂面无表情对她们道:“莫要担心,此事已了,待大夫过府瞧了三姑娘的伤势便可回去了?”

本来舒了口气的梅兰二人,闻言吓得脸色一白,就差抓着他的胳膊连番质问,轻声道:“我们姑娘怎么了?”

第90章 置若罔闻

在细问刘铁便不再回答, 随手唤了个小厮过来对其耳边轻声嘟囔两句便转身离开, 只看的梅兰竹菊二人焦急不已。

书房, 刘仲修怒气已然消退不少,坐在案桌前看着面前姐妹情深的二人,淡淡道:“竟不知你们感情如此亲昵?”

三姐身体一僵,缩着脖子紧紧抓住六妹的手, 坐在一旁不言不语。

刘湘婉轻拍她的手以示安抚,抬头对她爹笑道:“有舍才有得,三姐平日对我这做妹妹的十分爱护,她有了难处,我自然要予以援手。”

“你这丫头……莫不是在变相讽刺为父。”

刘湘婉忙站起来, 福了福身:“爹爹,您错怪女儿了。”顿了顿解释道:“就好比天之道, 损有余而补不足,您不过是期望三姐取长补短罢了!”

“坐下吧, 此处就我们父女三人,无需拘谨。”刘仲修眼睛一亮, 嘴角的笑意一闪而过。

待刘湘婉坐下后,刘仲修看着始终低着头不言不语的三丫头道:“玫儿,可是还生为父的气?”

“女儿不敢。”三姐低着头喏喏道。

刘仲修低叹道:“你道为父为何对你这般疾言厉色, 焉知为父不是盼你有所领悟。”

三姐抬头,眼神黯淡无光,缓缓道:“女儿愚笨不堪,不敢让爹爹为我费神操心。”

坐在二人中间的刘湘婉扶额低叹, 三姐啊……你怎还看不清眼前形势,敌强我弱,谄媚之,难道不会吗?为何非要与爹爹争个高下?

已然过去这般光景,三丫头竟还不知错在何处!

当真随了她娘,一样的倔脾气,一样的不听教导,一样的一意孤行!

刘仲修冷冷道:“当真愚不可及。”

三姐想到被禁足的娘亲,想到适才爹爹劈头盖脸的责骂及心底对二姐隐藏的妒忌,一时间竟忘了害怕,身子紧绷,瞪大眼睛便要回嘴,还好被身边的六妹扯了扯胳膊,愤愤然低下头。

“哼!你们都一样,有胆与为父争辩,却无胆承受我的怒火。”太太如是,二丫头如是,三丫头更是。

刘湘婉在旁默默的听着,她能说什么又敢说什么,他们父女无论是身份地位还是背景都甩她十条街,此时的她只能如坐针毡般坐在一旁,恨不得地上有条缝让她钻进去。

三姐憋着气,如棒槌似回道:“爹爹,女儿错了。”却是一脸的不敢苟同。

“有些话为父从未与你们说过,今日已然说到此处,那为父便将心理话说与你们听,只盼能入得你们心里,让你们有所感悟,日后如何行事,且牢记今日之告诫。”

这回不仅三姐便是刘湘婉也抬头看他爹,皆是一脸懵懂之色。

刘仲修淡淡道:“三丫头怨恨为父禁足你娘亲,恼怒为父对你疾言厉色,妒忌为父偏疼你二姐,可会因此三事对为父生了嫌隙?”

三姐低头垂眸:……已经有了嫌隙……

刘湘婉心底嘀咕:爹爹不用说的这么直白吧!

冷不丁,刘仲修眸光看向刘湘婉,问道:“六丫头,为父对你三姐刚才之言,若你是她,可会怨恨为父?”

怎么突然问她!

今生她怎么也变不成三姐好不好?

而且谬论始终是假的,当不得真!

刘湘婉脸上尚来不及掩饰其中的木楞,扯了扯嘴角,僵硬道:“不可能之事女儿从不敢妄言。”

“若为父非让你说出心中想法呢?”

这……万一说错话,可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啊……

刘湘婉思索片刻,咬唇道:“既然爹爹非让女儿答,那女儿唯有听命从之,若女儿是三姐,除了生养的娘亲,其他事情女儿是不甚在意的。”

三姐猛地转头,直愣愣的看着她。

刘仲修问:“为何不在意?”

“人生在世不称意之事十有八九,又何必为了旁的人多生事端。”

“旁的人你指的是何人?”

“不甚在意的人。”

这擦边球打的很好,便是老谋深算的刘仲修也不再吱声,难道他能承认自己是不在乎子女的人,一旦问出口,必是心里有鬼。

三姐不由点头:“六妹你言之有理。”

刘仲修待要还嘴,门外刘铁轻声道:“老爷,大夫过来了。”

“六丫头扶着你三姐去里屋,那里有个内室,内室里有个屏风,刚好适合三丫头看病。”

刘湘婉扶着三姐低头应是。

听到里面传来刘湘婉轻咳声,刘仲修方沉声道:“带他进来吧!”

大夫跟在刘铁身后进来,微微揖礼道:“小的张有才给大人问安,大人这厢有礼了。”

“原来是张大夫,别来无恙啊!”

“托大人的洪福,医馆生意如今红火的很。”此人便是当年黄姨娘欲意自尽后救她性命的大夫。

“张大夫何须这般自谦,当年我虽有推荐之举,但主要还是你有一手妙手回春之医术,若不然苏州城内为何只你一家医馆看病之人络绎不绝。”

张大夫又揖了一礼,低声道:“大人缪赞了。”

刘仲修笑着与他打趣两句,方开口:“内室里有我两个女儿,她们中之一膝盖隐隐发疼,烦你帮其诊治一二。”

“不敢,不敢,若老朽能治愈府中小姐的病症,定竭尽全力。”

刘仲修笑了笑,对刘铁吩咐道:“唤外面的丫鬟进来伺候。”总不能让六丫头亲力亲为,这样未免太过有失身份。

待梅兰竹菊及招银招娣进来,张大夫方提着药箱进去。

四个丫头看到自家姑娘福了福身,在抬头后眼眶双双泛红,尤以梅兰最为激动,上前一步握着三姐的手来回审视,低泣道:“姑娘,您哪里不舒服?”

三姐轻轻划了划她的手心,梅兰眼睛顿时一瞠,身体僵硬的看着姑娘,姑娘胆子也太大了,竟在老爷眼皮底下装病。

招银招娣围着刘湘婉不住的问,只问得她头大,最后叹气般挥挥手:“你们怎么来了?”

见姑娘脸色红润,身体也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招银嗔怒道:“奴婢们自然是担心您才过来的。”

刘湘婉想到诓骗赵妈妈之事,不由汗颜道:“妈妈可生气?”

招银在旁揶揄道:“您说呢?”

刘湘婉低叹一声:“待这里处理妥当,回去后在与她负荆请罪。”

主仆三人立在一旁,招银小声道:“姑娘,三姑娘可是哪里不舒服?”犹记她们二人过来时,门外守着的梅兰竹菊一脸的苦相,好似发生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害的她们担忧自家姑娘的安危。

刘湘婉指了指外面,嘴唇呶动两下,招银招娣对视一眼,方缓缓点头。

大夫进来后,自然由梅兰服侍三姐,待三姐手腕上覆着丝帕,张大夫隔着屏风按其手腕上,双目闭合细细诊治。

片刻后,张大夫张开双眼,笑着说:“老夫探了小姐的脉象,身子却是虚了些,待老夫开些药,每日煎上两幅,月旬后便能康复。”顿了顿又道:“听大人道,小姐膝盖隐隐作痛,不知您能否告知老朽此病何时发生,有何症状,老夫方能对症下药。”

隔着屏风三姐隐约看到一位中年郎中的模样,待他问话后却不知如何回答,总不能说被爹爹罚跪,跪的膝盖瑟瑟发疼,此话一出,她日后闺明怕是要毁于一旦。

身旁的刘湘婉看到三姐纠结的脸色,轻声道:“初雪瑞至,三姐见其欣喜,不由带着我与婢女们玩耍,哪里晓得冬日寒冷,冷风刺骨,膝盖便在这时受了凉,回屋后便隐隐作痛,爹爹十分心疼我三姐……这才……”

三姐感激的握了握她的手,对其嫣儿一笑,六妹总是这般,但凡她脸上露出纠结之色,六妹每每都会想法子为她遮掩过去。

闻言,张大夫低声安抚道:“三小姐不必挂怀,您膝盖之痛许是一时间受寒,待我开两幅舒经活血的药方,喝上三服,此症状便会有所好转。”

“多谢大夫。”

这时张大夫写好药方,竹菊从屏风里面走出来,对其福了福身:“我家小姐遣奴婢谢谢您。”

张大夫忙对屏风揖礼道:“三小姐言重了,救人治病本就是我等大夫的职责所在。”

竹菊赶紧侧身避过。

守在一旁的刘铁见状,微躬着身子对他道:“张大夫请您随奴才出去。”他一直在旁看着张大夫诊治,遂结果如何他一目了然,想必老爷也早知内里详情才这般神色淡定,再想到六姑娘……怕是故意顺着她安排的梯子往下爬。

张大夫出去后,竹菊立马关上内室的门,三姐拉着刘湘婉的手,感激道:“此次六妹雪中送炭之情,姐姐铭记于心。”

“三姐,你我姐们之间何须说如此外道的话。”刘湘婉见她嘴角微微一笑,又道:“何况这话三姐说了不下数次。”

三姐嘴角的笑容顿时僵硬下,缓缓垂下头,语气低迷道:“我不及你聪慧,每次惹了是非都得让你从中帮忙斡旋。”

“三姐既然知道,日后行事谨慎些,这次是爹爹无心追究,若他老人家锱铢必较,我也无能为力,”顿了顿又道:“三姐,你可知若你犯错,其实并不是罪责你一人,而是会牵连所有人。”

三姐木木的抬头,不懂她言外之意。

刘湘婉指着一旁的梅兰,轻声道:“你且看梅兰,怕你出事匆忙跑去我的院子,中间不知摔了多少个跟头,吃了多少口雪,这样一心一意为你着想的忠仆,你不心疼吗?”

三姐转头看着立在一旁垂头不语的梅兰,小声道:“让你担心了。”

梅兰眼眶一红,强压下眼里的泪意抬头对她,嘴角牵强的笑道:“只要姑娘没事,奴婢便是在摔几个跟头也无妨。”

那样牵强的笑容,看得屋内众人心中涩然。

三姐眼眶一红,拉着她的手辍泪道:“往日对你四人不好,是我不对,日后遇事我再不会随着心意,莽撞行事,也会多听听你们的意见,再也不会让你们跟着我担惊受怕。”

梅兰菊竹上前一步,一人握着姑娘一只手,再也忍不住低泣道:“姑娘,您只要好好地,奴婢们便是挨些责骂也无甚的……只要您好好的……”

三姐抹掉眼角的泪水,对她们笑着说:“好,日后我们主仆是苦是甜都在一起。”

此时的刘湘婉自觉快要成佛了,不是救三姐于水火之中就是帮其收服忠仆,如今还得在用上一力,狠狠敲打一番,让她好好长长记性,不要在说今日这般混账话。

只听她缓缓道:“三姐,刚才我只是与你道其中之一,还有其中之二,你不想听呢?”

“还有谁?”除了为她四处奔波的梅兰等婢女,她还牵连谁了?

“母亲!”

这‘二字’一出口便让三姐当场立住,猛地站起来直直往外走,神色难掩焦急:“我竟忘了娘亲如今还身陷囹圄,还庆幸从爹爹手里逃过一劫,当真不孝之至。”

刘湘婉一把扯住她,低斥道:“三姐当真冥顽不灵。”前面说了这么多铺垫,她竟一点也没听进去,真是浪费她的心思及口舌。

“你……”三姐转头怒视她,开口便要与其辩驳。

“你也道母亲如今身陷囹圄,竟还这般横冲直撞顶撞爹爹,三姐如此行事,只会越发惹来爹爹的恼怒及厌烦,更不用提救母亲于为难之中的事。”

“我救母心切难道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