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陈阳不太明白，不毛之地是什么概念，但是，等到自己来到了阿恰勒亚依拉克之后，他才充分的明白，不毛之地是什么意思。

风蚀严重的土壤下面，充斥着丰富的矿物质，以至于这里的泥土除了生长着一层低矮的梭梭树之外，更多的地方连荒草都没有，天地连接，视野所及的地平线上尽数看到的是连绵起伏的天山山脉。

这里是华夏的西大门，据说越过边防线，就可以接收到哈萨克的信号。

一行六人离开了阿恰勒亚依拉克的碎石小路，顺着山脊一路向上前行，顺着太阳落山的方向，一直走到下午四点多钟的时候，陈阳已经觉得自己的小腿几乎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肺部因为剧烈的呼吸，像是安装了一个破败的风箱一样，爆发出近乎于沙哑的嘶吼声，冷空气从自己的肺部过滤，空气里面氧气稀薄的可怜。

前四个小时走的时候陈阳尚且还能觉得有些轻松，可是等到四个小时之后，随着海拔的不断提高，他们近乎已经横穿了整个阿恰勒亚依拉克，身处于天山的深处。

没有风沙，却又狂风的霜雪，可是距离雪线仍然还有相当的一部分距离。

络腮胡子他们三个显然是经常走这条线，并且常年生活在高海拔地区，对于这里的地形环境十分熟悉，走起来显得比陈阳要轻松不少，甚至一路有说有笑，用陈阳听不懂的话交谈着什么，时不时的还会看陈阳一样。

走着走着最前面的小年轻不知道是因为累了，还是别的原因，逐渐的走到了陈阳的身后，他看了一眼陈阳，拧开水壶喝了一口说道：“咱们话说在前面，到了天山雪线以上，这个价钱是要翻倍的。”

“加钱？”陈阳心里微微一震。

想来出发之前，卢万里的确和自己说过，这些人都是腐食动物，贪得无厌。就比如面纱美女，找到她当接头人，就需要花五万块钱，等到回去之后，在给他十五万。

前后二十万！

这些人似乎并不怕遇到老赖，据说早些年有一个贩隼的想要赖账，结果被断了一根手指头，手里的一只价格不菲的海东青还被抢走了。

面纱美女在这一带肯定是人脉甚广，并且极有能力，实属招惹不起的那种人，手下面肯定也有亡命之徒。

比如那个小年轻，就是他的跟班，话虽然多，看上去性格轻佻浮躁，可实际上，面纱美女能把他带上山，跟在身边，自然有过人之处，陈阳肯定不觉得他只是一个简单的向导。

“是啊，朋友，来到这天山的，要么是像前面那三个人一样，贩皮子或者隼的，要么是采药的。你肯定是后者，因为贩皮子的都是亡命徒，你不像是亡命徒。”小年轻笑了笑，眼睛挤成了一条缝，透着一股凉薄的意味。

“倒是挺有眼力的嘛。”陈阳笑了笑，说道：“要加多少？”

“也不多，路途油费，琐碎的事情杂七杂八，再给七万块，我保证你能安全的回家。”小年轻说着，指了指前面的三个人：“汉语有一句话，山高皇帝远，在天山什么法律都不如自然的法，那三个人从一开始见到你就没安好心思，我这么做也是在帮你，你就当给自己买个保险。”

威胁？

还是好心的提醒？

陈阳一时之间有些吃不准，只觉得眼前的这个小年轻不一般，心思也不单纯。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面纱美女，上了山之后，她就把面纱去掉了。

摘掉了面纱之后，活脱是一个标准的西域大美人，白皙的皮肤吹弹可破，尽管上了山之后，寒风吹的脸上有些泛红。却并未有常年住在高原上女人的高原红，并且，这个女人一直都是单独行动，没有半点高原反应或者呼吸不畅。

后者似乎也察觉到了陈阳投来的目光，转过头，看了陈阳一眼，却也目光有些复杂，没有过多的说什么。

她投给小年轻一个眼神，后者心领神会的对陈阳说道：“你好自为之，再走半个小时，我们穿越一条峡谷之后就算是过了国境线了，那段路不好走，我姐说，让你多加小心。”

说完，小年轻拍了拍陈阳的肩膀说道：“我叫达姆，你叫啥嘛？”

陈阳笑了笑：“陈阳。”

小年轻点了点头，便也不再多说什么，继续往前走，加快了脚步，跟上了面纱美女的身边，俩人窃窃私语的说着什么。

果不其然，正如达姆所说，他们又走了大概半个小时之后，国境线的界碑已经出现在了陈阳的视野当中。

不知为何，从电视里面看界碑和自己亲眼所见还是有所不同的，看着黑白相间的国境线界碑，陈阳心中产生了一种敬畏。

也许是达姆的话让他产生了疑惑和担心，在国境线以内，这些人尚且遵守着一定的约束，毕竟他们的身份是不合法的，但是过了国境线，条约便无法约束所有人，人和人的信任将不复存在。

陈阳有些忐忑，他本能的离络腮胡子他们三个远一些，走在队伍的后面，小年轻时常会和自己说两句话，但是自从刚才的事情之后，他的话也不多了。

可以看得出来，不光是陈阳，连面纱美女也有一些担心那络腮胡子三个人。

然而，让络腮胡子忌惮的，恐怕也就只有巡逻在国境线以东的边防军人了。

事实上，还未越过边线的时候，陈阳他们就已经遇到了一支巡逻队了。

边境线上的巡逻不算密集，但是能走的地方都有边防哨所，不能走的地方多数是悬崖峭壁，寸草不生的所在，别说人了，有的地方险峻的连鸟都飞不过去。

除此之外，生存也是很大的问题，高原加高山的缺氧环境，让许多人不带氧气灌根本过不去。

陈阳他们的遇到的巡逻队，也只是定期的沿着边防巡逻，很多时候偷渡是无法防止的。陈阳他们躲藏在雪山的岩石之下，一直等到边防巡逻队离开了才敢出去。

然而，躲开了边防的巡查之后，太阳已从国境线以西落下，头顶皓月当空，天色竟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他们又走了十几分钟的时候，一路话不多的面纱美女对着众人说了一句听不懂的外语之后，看了一眼陈阳，眼神复杂的说道：“我们已到哈萨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