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后,也就是大汉建安四年的八月十四,正是秋高气爽,万物收获的季节,孙策听说今岁江东大熟,不由得心中大喜,连忙命人精心准备第二天的中秋祭祀,决定这一次要向上天用太牢之礼祭祀,以表示自己现在独特的身份地位。
这时,孙策身边一位亲兵队长孙怡上前说道:“主公,末将听说城北的敬亭山风景秀丽,不如主公乘机上山打猎,舒展舒展筋骨。”
孙策闻言大喜,立刻命人安排打猎事宜,过不多时,便听得孙怡回报,一qiē都已经准备就绪。
孙策点了点头,便带着上百名亲兵,驾着鹰犬前往城北的敬亭山而去。由今天心情愉悦,孙策又是骑着一匹上等宝马,一路之上如同风驰电掣一般,那些亲兵虽然也都乘马相随,却根本无法追上,只能在后面策马狂奔,一边跑一边还大声喊道:“主公,您慢点。”
孙策哪里会理睬这些话语?他现在可以说是在家赋闲了两个月,感觉如果自己再不活动活动,恐怕弓马武艺都生疏了,所以恨不能立刻就弯弓射虎,展现自己高明的箭术,让自己重新找回当年纵横敌阵、勇不可当的感觉。
他在受伤的这些日子里也在不断的思考,自己接连两次被刘琦偷袭得手,固然有刘琦无耻狡诈的因素存zài,但是自己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如果不是自己恃勇而进,跃马当先,如何能让可恶的刘琦有机会偷袭自己?更不会导zhì自己在庐江和彭泽城下的那一场败绩。
这可是自己这几年来唯一的两次失败啊。
所以孙策决定,以后如果上战场的话,绝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以免给自己和整个势力带来遗憾。
但是他却认为,如今是在打猎,而不是在战场,完全不用有那种顾虑,可以在猛兽中间展现自己的勇武,这也算是给不能像往常那样勇闯敌阵的遗憾一份心理补偿吧。
所以,现在的孙策策马狂奔,很快便来到了敬亭山山脚下。而他身后的亲兵们则都落后到了一里之外。
“呵呵,前面就是山上了,接下来我就可以大肆的猎杀飞禽猛兽了,希望今天能够遇到一只猛虎,我也像飞将军李广那样弯弓射虎,只不过他射到的是石头,而我社到的却是真老虎。”孙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心中也暗暗升起了要和李广比赛高下的想法。
可是就在这时,孙策蓦然听得一道破空声传来,不由得心中一惊,急待躲闪之时,却也已经来不及,只见面门中箭,孙策大叫一声,当即落马。
紧接着,在数量林后面钻出来三位蒙面之人,对着孙策大喊道:“孙郎,你可还记得吴郡许贡否?当年你们杀我主公,却没想到也有今日吧?我们三人今日便杀了你为我家主公报仇。
说完之后,那三名蒙面人各执利刃,斩向了孙策。
孙策虽然受伤,一时却未便死,咬着牙坚持着爬了起来,仗剑与三位蒙面人斗在一起。
孙策虽然受伤,却是悍勇之极,一口宝剑寒光闪闪,凌厉异常,招式诡异毒辣,一不小心就有可能命丧黄泉,所以那三名蒙面者尽皆骇然,不敢强逼,只是想办法拖住对方,因为他们知道孙策受伤极重,只要拖上一段时间,就算是不去杀他,他也定然会不治身亡。
所以三位蒙面人尽皆严密防守,只待孙策力气耗尽,便立刻上前将他斩杀。
但是没想到就在这时,一道破空声响起,然后就见一根羽箭飞了过来,直接射中了其中一名蒙面人的咽喉,那人哼都没哼一声,就直接气绝身亡。
其他两人大骇,立刻决定放弃孙策逃跑,反正孙策旧伤未愈,再添新伤,死亡也是早晚的事,自己很快便要坐享富贵,没有必要再赔上一命。
但是没想到孙策竟然乘势发动了反击,长剑如同一条毒蛇一般,直接刺进了另一个蒙面人的咽喉。
剩下的那一个立刻扭身往相反的方向逃走,根本没注意到这时的孙策已经倒到地上。
而孙策的亲兵们则立刻纵马赶上前去,围住了那名唯一的蒙面人。
“杀。”就在其中的亲兵将领徐逸考虑着要不要把此人擒下拷问幕后黑手的时候,却见另外一名亲兵将领孙怡立刻冲上前去,与麾下亲兵直接乱刀将那名蒙面人给砍死。
徐逸见人已死,知道埋怨也没什么用了,便摇了摇头,乘着其他亲兵们七手八脚的将孙策抢走急救的时间,拉开一位蒙面人的面巾一看,不由得心中一震,因为要是别人,或许还真的不认识那个死者,但是他却是的的确确见过一次,那人应该就是二公子孙权门下的一个江湖侠士,因为任侠杀人,被二公子所救,后来在二公子门下做起了门客。
而徐逸之所以认识那名死者,主要是因为那人是他一名同乡的好友,他在拜会那名同乡的时候见过此人一面。
徐逸生怕自己认错了,又仔仔细细的看了那人一眼,这才最终确认此人的身份。
“难道这一次刺杀主公的竟然是二公子?这,这可实在太骇人听闻了!”徐逸不由得浑身冒起了冷汗,不动声色的起身,随着亲兵队伍入城,探查孙策的伤势,并决定暗中向自己那位同乡调查,他的那位朋友是否还活着。
当天晚上,徐逸又悄悄出城,派出几个心腹家丁,将那几个刺客的尸首埋葬,并仔细的检查了一下他们的遗物,却发现并没有什么可疑之处,这才失望的放弃了。
而与徐逸不同的是,现如今的宛陵城内可是如同天翻地覆一般,主公孙策再次遇刺,昏迷不醒,幸好二公子孙权因为第二天的中秋祭典而返回宛陵,迅速采取措施安定了民心,并且及时封锁了消息,又请名医诊治,同时在众将的推举下,责无旁贷的担负起了中秋祭祀的主祭人身份,但是孙权提出,以自己现在的身份,根本不配使用太牢之礼来祭祀,所以坚持只用一般士人祭祀的礼仪。
很多人都暗中认为这可能是因为主公孙策太过僭越,所以引来灾祸,现在既然二公子孙权代为改过,上天应该给与一个宽恕的机会,所以他们都是焦急的等待着祭祀结束,希望神人能够看在大家这么虔诚的份上,能够让主公孙策在今晚苏醒过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大家的虔诚起了作用,反正孙策果然在中秋那一晚上醒了过来。
“主公…….”
“大哥…….”
“策儿…….”
“夫君…….”
“父亲…….”
所有人都围拢了过来,满脸泪水的看着刚刚苏醒过来的孙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孙策自知自己伤势沉重,这一次恐怕真的无法挺过去了,不由得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速请张昭前来议事。”
不一时,张昭被请来,对孙策叩头说道:“主公相招,不知有何吩咐?”
却见孙策缓缓说道:“子布,诸公,我伤势刚好,不料今日又受贼人暗算,自知今日必死,故以二弟仲谋相托,今天下方乱,夫以吴、越之众,三江之固,足以观成败。公等善相吾弟。”
张昭与众文武尽皆流泪说道:“主公休要说这等丧气话,我们已经派人去请华佗了,必能让主公伤势尽复。”
孙策摇头苦笑道:“没用的,我已自知伤势沉重,料难躲过这一回,你等休要再劝,务必记得我的嘱托,尽力辅佐吾弟。”
张昭等人只好流泪答应:“末将(下官)敢不尽心竭力,以报主公厚恩?”
孙策点了点头,又将印绶取过来,亲自给孙权佩上,缓缓说道:“举江东之众,决机于两阵之间,与天下争衡,卿不如我。举贤任能,各尽其心,以保江东,我不如卿。希望贤弟念父兄创业不易,尽心保我江东,如今我江东局势危如累卵,陵阳、黟县、歙县三县俱失,会稽又遭刘琦率军夹击,公瑾虽智,一时却无法攻下陵阳,只能屯兵固守安吴,待你执掌大权之后,可归降曹公,但是请念在我只有绍儿一子,不要把他留在许都,我去之后,老母无法奉养,弟妹无法照顾,一qiē都拜托你了。”
孙权闻言顿时泪如雨下,听到兄长刚才那一番话,他已经完全明白了,其实孙策对于前线失利的消息早已知道了,可是作为一代英雄,是无论如何都绝不肯放弃争衡天下的机会的,现在大哥担心身亡之后,自己无力进取天下,便命自己尽力守住父兄基业,以待时机到来,仍可割据称雄。
孙权顿时为自己当初的浅陋和狭隘而深深悔恨,他现在感觉如果可能的话,自己宁可立刻死去,以换回大哥的复生。
但是这一qiē都晚了,就算是再后悔也来不及了,自已一失足成了千古恨,一念之差,造成大哥身亡,虽然自己如愿获得了父兄的基业,可是心中却沉痛至极,一点兴奋的感觉都没有。
“大哥,我对不起你,我不配继承父兄的基业,还是由三弟继承吧,小弟愿意竭力辅佐三弟,绝不敢有半分懈怠。”
孙权泣不成声,虽然自己决定将这份基业送出,但是心中却一点也不觉得悔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