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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肆小当家 第40节

皎然倒吸一口凉气,尽管凌昱没有明指,一朝天子一朝臣,当初的相府早已物是人非,但直觉告诉她,皎仁甫和这事儿脱不了干系,凌昱口中的盘根错节,皎仁甫恐怕难以独善其身。

夜凌音嘴里的皎仁甫,意气风发之时胸怀抱负,却并无狼子野心,多少人都是像这样,从权力的拥有者,渐渐变成权力的傀儡而不自知,觊觎龙椅本就是一个错误。

虽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但自古乱臣贼子都要打一个“清君侧”的旗号,皎仁甫不外如是,当初也想扶起一个傀儡王爷,废掉小皇帝,只待几年便能行“清君侧”之实穿上龙袍,但朝局瞬息万变,皎仁甫的首辅生涯早已结束,往日种种已成沧海桑田。

皎然相信夜凌音乃皎仁甫外室,她是皎仁甫私生女是瞒不住凌昱的,但夜凌音和相府毫无瓜葛,凌昱若是打这个算盘,怕是要打空了,“凌公子有什么需要皎然做的但说无妨。”

皎然适才是跟凌昱并肩坐着的,这会儿已经双腿屈起,抱着膝盖在说话,往昔历历在目,她是万不想再和皎仁甫扯上半点关系的。

凌昱以手背贴上皎然的脸,“怎么这样凉?”复又笑道,“阿然不必心惊,我确实有求于你,但不是什么大事儿。”

皎然将下巴从膝盖上抬起,看向凌昱。

“我前几日在张宅所言,并非玩笑之话,也非拱火之语。酒水于世人,有如柴米油盐,京城遍地的泊户小贩,最能润物无声渗入街头巷尾。我要你将酒馆做大,有朝一日街头巷尾都有你的酒,那我们的耳目才能无声无息潜入每一处。”

哎,皎然就知道凌昱所说的小事儿和她想的是不同的,这不是把她架到火上烤吗,“凌公子太看得起我了,要达到凌公子想要的境界,谈何容易,京城酒业有明里暗里的争斗,来客能在京城分一小杯羹,已是上天垂怜,不敢再有奢求。”她知道凌昱要做的是大事儿,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但她只想独善其身。

凌昱轻声笑道,“阿然莫要妄自菲薄,来客至今半年不到,已经二次扩店,阿然并非没有野心之人,只怕不是我高看你,我是怕我低估了你。”

皎然被看透心声,眼神有些躲闪,凌昱却不放过她脸上的每一寸表情,皎然觉得学猫头鹰夜里出巡,对眼力可能真有用,隔着冰冷的月光,蒙着夜的灰暗,凌昱也能让她不自在。

凌昱接着道,“从阿然对宅子酒店的规划来看,这一方小天地并非你能一展宏图的地方,古有庞统仇览,皆是鸾凤暂栖荆棘之处,伺机而动,阿然既有此意,何不与我们同行?独木难支,酒馆未尝不需要我们的帮助。”

皎然垂眸不语,她固然有将酒馆做大的意思,但一旦上了凌昱的船,就怕许多事不能自己主意,这船有多大,船桨在谁手上她也不知道,指不定哪天被凌昱推下去挡枪也不一定呢。

“京城中新酒馆那么多,来客怕是不能圆凌公子所愿。”皎然推脱道,能不能让她独美啊。

凌昱显然是不让的,“我不需要你应承什么,离酒馆揽下半边京城还有长远的路,在那之前,你尽管做你想做之事,有需要我会在背后推你一把,酒馆的一切不会有任何改变。”凌昱看着皎然犹豫的神色接着道,“京城酒馆多,但能像阿然这样出奇制胜拿下酒状元的,可没有几个。”

这也正是凌昱看中皎然的原因,不论是资历、年纪还是身份,皎然在酒状元里,甚至在京城的酒家里,都是独树一帜的,当然这也只是凌昱考量的条件之一。能搞定花姑是她的能耐,还有酒馆出其不意的吃食,这些都是来客能突出重围的关键,且在酒场上,球场上皎然的表现,都让凌昱看出她与许多同龄女子的不同。

尽管初见她那几回,凌昱是发自内心觉着这姑娘城府深,但换个角度,将她当成合作伙伴,或是……探索的对象,又是另一番味道了,更重要的是,皎然是皎仁甫的女儿,这让凌昱将这颗棋子用得,简直是毫无负罪感。

皎然心中直呼坏菜,果然做人不能太掐尖儿,这都快把自己给掐死了,但当初为了让酒馆起死回生,这些都是没得选的。不过既然已经上了贼船,皎然就不指望能全身而退,既来之则安之,皎然第一反应便是要充分利用凌昱的资源,话儿说得这么好听,那就要好好压榨一番财神爷才不辜负他的盛情相邀哩。

就在皎然开口开了一半的时候,凌昱却打断了她,“这些事我们改日再谈,不急在一时。”凌昱看了看天色,“时辰不早,你还没用饭吧,再在此处待下去要抖成筛子了。”

皎然确实是又冷又饿,但心中差点没把凌昱骂了个半死,方才是谁步步紧逼,“好言好语”逼得她无路可退的?这会儿知道她还没吃饭了,不急了,真是什么话儿都被他说尽了。

凌昱将皎然一提溜就飞下屋檐,这一回皎然可享受不起来了,想到从此就和凌昱“狼狈为奸”,虽说干的是正事儿,但总觉得脑袋在脖子上变松了,随时能被人给卸下去。

赶鸭子上架,皎然心中别扭,凌昱将她送到家门口时,按照她一贯的尿性,怎么也会给凌昱敬个礼,再感谢一番财神爷的救命之恩云云,但此刻她却不想这么做,看也不看凌昱就推门而入。

先是虎口脱险,被凌昱救回小命,又是羊入虎口,自动跳到凌昱嘴里,短短的回家路如同走过奈何桥,回到家里比寻常晚了不少,一进门彩絮儿就迎了上来,皎然想着该找个什么理由跟家人搪塞过去。

许多事儿皎然都不瞒着彩絮儿,主仆两人如影随形,与其彩絮儿她瞎猜,倒不如坦诚相待,这也是彩絮儿如此忠心耿耿的原因。

但家人就不行了,皎然是报喜不报忧的,白师太和大娘二娘她们每日就在这三寸天地活动,若是真有个操心事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成日空想着,干着急能急出病来,她和彩絮儿忙活的事情多,还能转移下注意力,所以善意的谎言很必要。

“路上遇着热闹,耽搁了一会。”皎然给彩絮儿使了个眼色,彩絮儿也帮着皎然打哈哈,还没等来夜凌音的追问,就被一声响亮的哭声引去了所有注意力。

皎然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目光在正屋梭巡了一圈,彩絮儿往院子一指,皎然才找到在墙边树下“面壁思过”的皓哥儿。

皓哥儿的人小腿短,比那树干也粗不了多少,正婆娑着泪眼,扭着头一脸你怎么现在才看到我的表情,竖眉嘟嘴看着皎然。

总算等来救星,皓哥儿可劲儿地哭,哭到皎然走到树下,还倔强地扭了扭身子不让皎然碰,眼里却又是你一定要帮我的神情。

“这是怎么了?怎么又罚站了?”皎然问,其实皓哥儿三天两头被罚站,皎然习以为常,但小屁孩该哄还是要哄的,大人觉得没啥事儿,在小屁孩眼里就是天大的事儿。

皓哥儿确实觉得天快塌下来了,因为他压根没觉得自己有错,撅着小嘴也不言语,原本只想引皎然过来,哭着哭着金豆子越掉越大,脸都涨红了,他有什么错啊,明明是大人的不对呀。

皎然蹲下给皓哥儿擦了擦眼泪,皓哥儿一开始还不让皎然碰,最后还是妥协地将头埋到皎然肩上,拿泪珠子往她身上擦。

“我就是看它们太多天没洗澡,今日我们去山上,我们都休沐了,它们却没处去玩,可是白师太不让我和它们一起洗澡,还说要宰了它们。”皓哥儿一抽一抽地哽咽道。

弄了半天皎然总算在彩絮儿的解释下搞明白了,原来是今日皓哥儿说要自己沐浴,白师太爬了一天山也乏了,便顺了皓哥儿的意,结果皓哥儿是为了给两只鸭子洗澡才这么说的,一个小儿两只小鸭子,鸭子戏水人戏鸭子,可想而知沐浴现场有多狼狈。

皎然实在是汗颜,难怪白师太火气那么大,这皓哥儿做的不对但似乎也没错,真是不知如何解释,大人的世界和孩子如此不同。

“明儿就把那两只鸭子炖了当秋补,阿然别管他,让那小子今晚睡在鸭窝里得了。”白师太的声音从后面传来,皓哥儿紧紧抱住皎然,皎然拖着他的肉屁股站起来,“不是我想理他,是压根掰不开,你瞧瞧,白师太。”

皎然嘿嘿向白师太展示自己如翅膀一般展开的双手,皓哥儿小短腿锁住她的腰,小肉手攀紧她的脖子,一点掉不下去,就这样帮助皓哥儿逃离了面壁现场。

白师太知道这姐弟爱打配合,也只摇了摇头便招呼上菜用饭。

门外驻足的凌昱也不知为何,隔着一面墙都仿佛能见到皎然护短的样子,该是皓哥儿嚎啕大哭的时候,也学着他瘪嘴挤眼,抱起皓哥儿向白师太展示撒手的时候,也是小儿耍无赖一般,一脸“我也没办法”的表情。

凌昱轻笑一声摇摇头,觉得薛能用“有毛病”来形容皎然,真是用对了词儿。

第71章 第七十一回

别人觉得皎然有没有毛病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会儿皎然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有毛病,但事已至此,再怎么捶胸顿足也没有用,酒馆要继续开,和财神爷对着干她也不敢。

每次懊恼怎么就入了凌昱的局了,皎然都会进行自我开导,想想一夜消失的许家酒肆,立即就会释怀,老虎须万万拔不得。

可能是因为路线完完全全被规划好,皎然走起来也不那么瞻前顾后了,只想着如何把眼下做到极致。

宅子酒店动土在即,改建和需要大动的土木早已定下,皎然每日脑子里想的都是哪里需要添些玩意儿,何处又该配什么样的新器具,每日回到家里梳洗完毕,就研磨蘸笔,写写画画,一时兴起,又能想起新花样。

彩絮儿没皎然那么多心思,只帮着展纸风干,站在一旁看着凑趣,“姑娘,这水上搭曲折竹桥,通水榭又能池上观鱼,真好。”

皎然也爱这方花园,“是啊,水榭四面有窗,到时多栽几株桂花海棠,四季都有花开,坐在里头,看水赏花,眼睛也清亮。”

皎然想了想,提笔在假山边加了张石凳,“以后那边就归你管,给你添张石凳,让你有地儿歇脚,得闲了还能钓钓鱼哩。”

彩絮儿听了直笑,皎然却并非开玩笑,以后宅子和来客两边开,自不能再用如今这种管理模式,彩絮儿是皎然最信得过的,用来管宅子酒店正恰当,皎然对彩絮儿的期望可不止于此,彩絮儿是能左右逢源之人,总有一日能独当一面,皎然也愿意放手给她。

于人情往来之事上,皎然不抗拒,却也不热衷,说白了还是能装,皎然拿着毛笔戳了戳下巴,人果然都是逼出来的,在相府那段寄人篱下的日子,宛如上了个戏子速成班,挨金似金挨玉似玉不是没道理。

“那姑娘可要给我在石凳旁栽颗树,挡挡日头,还能隐在人后。”彩絮儿是怕影响到酒客。

“小事儿。”皎然大笔一挥,又给彩絮儿添了棵树,“以后这棵树就叫‘彩絮儿’好了。”想了想又摇头道,“不成,我还是给你砌个小山,只挖个洞留给你看水,保管挡得严严实实的。”

彩絮儿想想就觉得画面不是很美,“那不跟狗子路边蹲一样了吗,姑娘我才不要呢,还是树好。”

皎然觉得彩絮儿描述得甚是贴切。

“如果有四季常开的花就好了。”彩絮儿喃喃道,“啊,凌公子不是有漫山的四季桂吗?姑娘跟他讨几株来,他定无不从。”

几株树的事儿,皎然也觉得凌昱不会不应,但她就是不想找他哩,其实皎然的规划里,有许多玩意儿都要托凌昱找一找,以他表现出来的诚意来看,动动手指就能解决的都是小事儿。

可是每日看着那只鸽子,皎然思想斗争做到最后,还是没打开门放它出去,好像一放出去,有什么东西也会随之不同,所以找凌昱帮忙的事就暂时搁一边了。

九月十六这日,吉时祈完福,拜完土地神,宅子酒店便如期动工,实则张宅需要大动的地方不多,重中之重还是在装饰上,个把月后宅子酒店就能焕然一新。

那些匠人干起活来也贼有劲,因着隔壁每日都会送茶送酒,还有酒点相送,一个两个都是干劲十足,一般来说,依本朝的传统,户主会给工匠包点茶水钱,就是给他们去买茶打酒吃的,他们的干劲就来自于,这户主够阔绰,不仅送茶送酒包餐食,酒水钱也没落下,茶酒都有了,这酒水钱也就成了额外的收入,简直不要太欢喜。

皎然也觉得这是皆大欢喜,彩絮儿却不这么认为,“姑娘啊,怎么又要送了,咱们天天赏酒水钱,这也太亏了吧。”

“不亏不亏,这也没多少钱,这点钱能省很多事儿,值得。”此时皎然正坐在后院的茶室里,称了银子一点点封好,示意彩絮儿道,“你给那抬砖木的工匠们送去,顺手也拿点吃的去,这活计耗体力。”

彩絮儿有些心疼,却也乖乖遵从。

隔壁整日敲敲打打,匠人们也累也忙,这边皎然也没闲住,除了琢磨摆件装饰这些静物,还要操心端茶送水这些活物。

来客酒馆不算李叔,只有姚姐、彩絮儿、玲珑、何婉儿还有皎然五人,往后宅子酒店开起来,人手定然是不够用的,寻了午后的空档,皎然带着彩絮儿便往外城的泽木院去,泽木院和城外不少道观一样,会收养被遗弃的婴孩。

泽木院毗邻着居养院,以及安济坊,这居养院收的是鳏寡老者,安济坊安的则是病残人士,这三处皎然并不陌生,自从开了酒馆后,她每月都会前来捐些闲钱,骤然富有总会让人患得患失。

说来也巧,家中七人,就有夜凌音、丁旖绰还有皓哥儿三个孤儿,只不过比起这些无家可归之人,他们已经算幸运的,于是皎然便想起济世来,隔三差五来一趟为心安,也有替大娘二娘还有皓哥儿感恩的成分。

泽木院的院长和皎然已经相熟,说话也不拐弯抹角,“皎然姑娘不是重阳前才送了不少吃食来吗,怎么又来了?”

皎然知道院长不是嫌弃她来,只是顺嘴一问,笑道,“节前是想着给大家带些吃的过节,这次来,还是为的上回和院长说的事。”

皎然跟着院长到里间坐下,泽木院养的是小儿,而幼苗总有长大的一天,总不能一辈子住在这里,泽木院不大,也没有那么多地方给孩子们住,所以长大后,都要各找出路,皎然的意思,便是要接一些孩子去酒店跑腿,也算有个营生。

院长想了想道,“这确实是好的,男儿大了,有慧根的还能博个功名,再不济卖个体力活也能讨个媳妇,姑娘家就不同了,出了这院,有被买去当丫鬟当妾室的,腰背直的也有去当绣娘干苦活的,这都算能讨口饭吃,有些被骗去院里窑里当姐儿的就惨了。”

“只是酒馆也有限,能收的孩子也不多。”皎然有些遗憾,被捡回院里,或是堂而皇之扔在院门口的,多是女婴,这院里泰半都是姑娘家。

院长摆摆手,“人各有命,能收几个便是积了几桩功德,佛祖天爷都会知道的。”

确实是人各有命,最后皎然挑了四个姿容姣好,歌喉婉转的跟着玲珑学唱曲儿,三个生得敦实,勤劳肯干的准备给姚姐打下手,又挑了六个有眼力见,脑子灵活的干跑堂儿的活儿。

至于其他睁着眼睛满怀蜥蜴的,只能冷落了,院长感激涕零皎然一把为泽木院解提供了十几个就业岗位,但皎然却觉得受之有愧,如若不是酒馆有需,这忙她也帮不上,酒馆正好要用人,这里正好有人,只能说是量力而行,大善人远远谈不上。

皎然点完一批孩子走后,有人欢天喜地,自然也有包着泪的。每次皎然来,都是大包小包,在这些孩子眼里宛如菩萨降世,今日皎然穿一袭墨蓝长襦,诚然一般小姑娘是甚少挑这样显老的颜色,但皎然最近活多,也是为了耐脏。

蓝襦黄者穿了更黄,白者穿了更白,对比之下,更衬出皎然的雪肤红唇,盈盈清妍,有如日头要升未升,晨露中有些神秘的花儿。

在这些孩子眼里,今日的皎然不是菩萨,更像神秘莫测的道士仙姑,只可惜仙姑法力有限,院长将垂头丧气的一群孩子招到跟前,“只许再丧着脸一炷香的时间,一炷香后,该干嘛还是干嘛,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福气,那活儿也不是铁饭碗,你们只需脚踏实地,院里教的好好学,米饭好好吃,把身子养好了,有一技之长了,出了这个门不愁没饭吃。”

选了一群小茶博士,小酒博士,算是又一桩事定下,事情再多总有忙完的时候,皎然提笔在纸册子上又勾了一笔,余下的多是各类用物器具,这些可就不用急了,陆陆续续看,一件件定下来,等隔壁装修完毕再添置进去即可。

皎然以手支颐,还有一些,是要问问凌昱的。木制笔杆敲击木案几面,发出有节律的轻声,皎然心中却是无序的。

重阳过去,秋天最后一个月也要走完了,这样不冷不热的时节最适合走动,皎然暂时没有这样闲适的心情,但凌昱却是悠哉,走着走着,居然走到来客酒馆来,真是大驾光临,贵脚踏贱地。

其实皎然真没想岔,这位凌公子嘴刁得很,虽说酒香不怕巷子深,京城里别致有味的小酒馆小食肆常有,但寻常小酒馆鲜少有能留住凌三公子的,也是皎然争气,酒□□致可口,这不就被凌昱的狗鼻子闻到了吗。

凌昱统共在酒馆出现不过三次,一见他在雅间坐下,彩絮儿在前厅还一脸淡定,跨进后院立即“咚咚咚”跑去茶室向皎然报告,“姑娘,那个,那个凌公子来了。”

哦,领导来视察工作了。

“怎么跟见鬼了似的。”皎然很嫌弃地鄙视了一下彩絮儿,“跟我说干嘛,他有说要见我吗?”

“那倒是没有。”彩絮儿道。

“那是再好不过了。”皎然想装作耳朵捂紧了什么都没听到,在后院遥敬凌昱一杯便可,奈何奴性使然,皎然不觉得凌昱会是没事来这里冲茶吃酒的,尽管很倔强地磨了他一盏茶的时间,屁股下恰似千斤沉,还是很有“东道主风度”地挪步去了雅间。

不管心中如何想,面上还是要带着灿烂的笑容的,时辰已晚,酒馆酒客没几个,一踏进雅间,皎然就笑嘻嘻地道,“真是巧了,正有事儿想寻凌公子呢,你就来了。”

凌昱放下手中的杯盏,也看着皎然道,“哦,那我们是心有灵犀了。”

皎然拉过蒲团,被凌昱的话噎得手里顿了顿,有些囧地坐下,这话真接不下去,比脸皮厚,她比不过凌昱啊。

说不得凌昱的皮囊,一本正经说出这话来,没点防备的小姑娘还真容易被迷惑了去,皎然心想,花言巧语说得这么熟练,凌昱应该没少向姑娘家开屏。

第72章 第七十二回

想到凌昱挥舞锦羽,雄赳赳气昂昂展示华丽丽的孔雀屏,向人求偶的样子,皎然心里就乐,连带得嘴角都翘得真实了起来。

玲珑不知何时已经收琴退下,彩絮儿将一套茶具端进来,一件件摆放好后,也颔首出去了。

皎然看着罗列在面前的茶具,眨了眨眼睛看向凌昱,她可没让彩絮儿上,那就是凌昱让的了,可放在她面前是几个意思哦?

凌昱满脸写的“你没想错”,将面前的雕花银盒推到皎然面前,“是我唤人上的,劳烦你动手了。”